今天介绍的这本书,英文版和中文版差不多价钱,中文版69元,英文版折合人民币60来块。在美国亚马逊上,有超过84%的读者给出4星以上的好评。而且许多研究贫困与阶级不平等的重量级学者都给出了积极评价。这就是帕特南2016年出版的新著《我们的孩子:危机中的美国梦》(台湾的翻译是《阶级世代:穷小孩与富小孩的机会不平等》)。

我大概花了一个下午的时间读完(国内简体中文版翻译得非常好,推荐购买),并完全认同纽约时报书评的判断“《我们的孩子》属于任何关注机会平等的读者都应收藏一本的书”,其引用文献之精确、案例分析之详细、道理之隽永、语言之朴实无华,贵为公共写作之典范。哈佛大学校级讲座教授William Julius Wilson就评价道,“帕特南清晰地抓住了美国社会的动态变迁,即年轻人当中扩大的基于阶级的机会不平等。那些底层阶级家庭不断缩水的生活机遇和上层阶级不断扩大的资源在此书中有鲜明的对照。书中还提供了我们作为一位国民应对这种趋势可以做些什么的建议。帕特南的新书对于那些关心我们孩子未来的美国同胞来说是必读书(must-read)!

与英文原版相比,大陆简体中文版封底还印有5位学者的推荐语。除甘阳以外,其他四位学者我认为他们至少是翻阅过这本书的。而甘阳“粗枝大叶”的推荐语我觉得可以印在帕特南任何一本书,我认为这样的推荐语是极其不负责任的。


以上分别是英文原版、台湾繁体版和大陆简体版的图书封面

下文是我对《纽约时报》书评的翻译 。

作者:Jason DeParle

从专业来看,罗伯特·帕特南是一名哈佛大学社会科学家,但对他更好的形容应该是公民社会的代言人。他在以《独自打保龄球》为主题的一系列非凡著述中(如1995年的学术论文和经典著作)指出,公民生活正在衰落并带来了诸种恶果。无论是共和党或是民主党都不否认这一观点。(于是)前总统克林顿邀请他去戴维营。前总统候选人戈尔和前总统小布什向他寻求建议。上一届总统奥巴马还给亲自他颁发奖章。

劳费心神的学术工作者从未有过摇滚巨星般的地位———情况的确如此。但是,这回关注体育联盟和志愿服务的《独自打保龄球》系列著述,反倒让自由主义者开始着重关注社会需求而不必挽留大政府,保守主义者也表现出同理心而不再对种族和阶级偏见钻牛角尖。“独自打保龄球”这个平易近人的标题功不可没!

在《我们的孩子》这本新书中,帕特南以其卓绝的智慧对一个切时的主题进行了高水准的研讨。这一主题便是(社会成员)向上流动的情况。他认为不断扩大的收入不平等已然给家庭、邻里和学校带来深远变迁。它使来自顶层社会家庭的孩子更有优势,也使底层家庭的孩子的向上流动更为艰难。在此之前,这一变迁现象没有得到足够的重视。

不平等的增长会损害向上流动是显而易见的。但在跨代趋势问题上,学术争论依然言之不明,并且当前有关儿童的数据已滞后了数十年。帕特南认为,同对付气候变迁这样的问题一样,大家绝不可坐以待毙,必须行动起来拯救我们的美国梦。

为了阐明自己的观点,帕特南在学术研究中结合高低收入家庭情况的追踪数据,进行强有力的综述。他的研究是庞大的,他的精力是旺盛的,他的判断更是深思熟虑和秉直公正的。《我们的孩子》对于任何关注机会平等的读者而言是必须收藏的学术著作。不过书中有意忽略了政治和经济势力的讨论———这有时令人费解———正是这些势力带来了他为之叹息的变迁。

你绝不知道《我们的孩子》一书描述的收入不平等是何等地剧烈增加,这又如何对有钱人的政治实践产生影响,以及这些有钱人反过来如何很好地规避这些风险(相比之下,我们仅仅是对家庭聚餐对儿童成长的影响有所耳闻)。帕特南主要的工作是勾勒出不平等的概貌。这一不平等问题是人们同理心不足和公民机构削弱的产物,不过帕特南忽略了它亦受制于利益与权力的那部分内容。

帕特南成功之处是描绘了富人家与穷人家的小孩在生命机遇上的巨大差距(“富爸爸”有大学学历,“穷爸爸”只是高中毕业甚至还更糟)。关键点不仅是富人家小孩有优势,更是他们这些优势正日益扩大和增加。

富人家小孩不只是上更好的学校。他们获得拓展活动的机会也与日俱增——部分原因是许多学校开始对体育活动收费。过去富人家一贯比穷人家在诸如露营等活动上花销更大,而当前这一差距更是扩大到三倍之多。富人家和穷人家小孩过去在参与教会活动上有近似的比例,而如今“(教会活动上的)阶级差距也迅猛增加”。

帕特南认为,阶级优势自打娘胎之时就显现出来并在每一期人生阶段不断扩大。他格外忧虑的是,像家庭聚餐这样寻常的事情上也会彰显阶级差别。有证据表明家庭聚餐可以提升小孩的成绩以及行为规范。

教育一直被误认为有助于平衡这场阶级竞逐。Horace Mann把教育称为是“非凡的平衡器”。而现在教育更接近于阶级强化器——让优势阶级的优势更凸显,因为富人们能够准备更充分、参与得更投入。就在过去的几十年里,富人家和穷人家的小孩取得大学学位的差距仅有39%。而现在已提高到了51%。甚至那些高分的穷人家小孩与低分的富人家小孩相比,还是有轻微的劣势不能获得学位。帕特南恰如其分地将这一现象称是“骇人听闻事件”。

帕特南不只是就事论事。没人能读完《我们的孩子》后仍对美国梦所谓的机会平等洋洋自得。即便如此,帕特南的立场仍然在两种技术手段上有所偏向。一方面是乡愁。在大学入学方面,帕特南宣称1959年他在俄亥俄州克林顿镇念高中那会没有迹象表明上学这件事情会对劣势家庭的孩子有所偏见。真的没有吗?他写道,“我们镇上的家庭极少有因为贫困而饱受煎熬”,尽管儿童贫困率甚至比当前还要高上7.4%。

帕特南同样非常取巧地选取了那些极端的家庭来作为他的解释案例,尤其那些贫困家庭包括一名母亲死于卖淫艾滋病的女孩,一名因父亲锒铛入狱而不得不独自抚养9岁胞弟的无家可归的少年,以及一名成长于新奥尔良却在13岁时纵火且夸夸其谈的小男孩(他说“我就是爱揍人!”)。那些富人家小孩则大多有着“良爸”和“虎妈”。

帕特南所剖析的穷人家无不有着令人心酸的生活,但他们的麻烦事大多可追溯到几代前。那些被围堵的工人家庭的的不平等之增长始于1970年代,迄今已越过了好几级。奇怪的是在本书关于不平等的部分,我们无从得知任何家庭的收入情况。

尽管帕特南是一位政治科学家,他的论述却是政治无涉的。他悲叹于穷人选民的政治失能,但对新的法律是如何使得穷人难以投票不置一词。他为一位仅取得最低工资的父亲之艰难困顿而捶足叹息,却不去讨论如何去抵御、去改善这种境况。他批评特许学校在滥发无价值的文凭,但没有从政治开销的角度讨论如何预防这件事。

你们可能无法一位政党领袖领袖竞选总统的论述中得知任何事情,因为他们总宣称47%的美国人坚信自己是受害者并且认为理所当然获得医保、食物、住房以及我们能想到的衣食住行之权利。

这一讨论无需拥趸来围着转。一些民主党人就在自觉维护有钱人的利益。但如果我们没有理解权力是如何使一些拥有它的人攀爬上社会顶层,那么我们就无从理解不平等的意涵。也许帕特南的“非政治化洞见”是一种获得最广泛听众的老谋深算的策略。或着说,也许帕特南就是那种非政治化的学者。

帕特南的政策建议包括扩大穷人们的征税信用度、开放更多的高质量日托照顾准入以及对社区大学提供更多的资金资助。这些事项是否听着耳熟?当奥巴马在一月份推行这些政策时,批评者们立即在旁反击称此举是“阶级斗争”。

在《我们的孩子》最后部分,帕特南勇敢地坦白:在开始这项课题之前,他对穷人家孩子迎头追赶同辈小孩之艰难一无所知。他仅从比最温和的手段稍严峻点的角度去揣测。因此,他写道,“我认为,来自一般家庭的小孩就是这样了”。现在“我知道得更多”。

令人担忧的事情是,阶级差距扩大得如此之迅速,以致甚至有些像帕特南这样的名家也会迷失方向。值得信任的是,帕特南被他访问的对象所打动———那些人有智慧、适应力、存粹的真性情。然而这个社会充斥着精英的光泽,它总引导胜出者认为生活已经比它实际表现的要更公平,于是忽视了回馈那些落后的人。这也就是在以后会谈到的有关家庭聚餐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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